他的外甥犯了事,想让他跟经办检察官说情,但他断然拒绝,外甥坐了一年半的牢,从此3年不和他往来。他的亲戚朋友都知道他的不近人情,他说:“干反贪这一行,注定一辈子孤单,不能有太多朋友。”
但他想不到的是,他的离去却重重地冲击了无数人的心灵。2008年5月6日的清晨,一长列严装肃容的检察官从一条偏僻的街道中走出,途中数不清的群众自发加入,他们一起护送着一具灵柩,缓缓地前往殡仪馆。他们要陪伴浙江省台州市路桥区检察院原反贪局长金启和,走完最后一程。
台州网民还自发为金启和设立网上纪念馆,潮水般的留言,表达着网民的哀悼和敬仰之情:“您做到了一个公仆该做的一切”“什么是好官?看到老金的生平和事迹,我才真正懂得共产党员是这样的”……
4次选择的人生取向
“死后,一定要给我穿上检察官制服火化!”这是金启和在弥留之际对家人所提的唯一遗愿。5月2日凌晨,金启和因患肺癌去世。他用自己的生命为这套检察官制服增添了光辉。
金启和1951年出生,是路桥区峰江街道人。1980年,他作为从乡干部中选拔出来的优秀分子,被招录进了检察院。1994年,金启和被任命为区检察院反贪局第一任局长。当时反贪局共7人,金启和第一年就带领全局办案14起。
2003年,金启和年龄到“杠”,从反贪局长职务退下来,他本可以到一个清闲的岗位,但他却选择留在反贪局做一名普通检察官,继续从事他热爱的反贪工作。
2007年初,在领导和同事的强烈建议下,咳嗽愈来愈严重的金启和终于去医院检查,当时被诊断出非传染性肺结核,他仅仅在家休息10天,再次选择继续工作,他放不下的是他已接手的5起案件。同事陈子寿回忆起老金,至今仍心里发酸:“最后那段时间,老金是边咳血边工作!”
案件全部办结,而金启和的病情却渐渐加重,院领导陪他去台州市中心医院检查,诊断结果是晚期肺癌。2008年初,院里再次实行双向选择,当组织上到病房征询金启和的意愿,他立刻回答:“回反贪局,再让我办几个案子。”
人生每一次面临选择,金启和都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反贪事业,原因也许正如他和同事陈晓风在一次谈话中所说:“我能从办案当中得到无穷的乐趣。”
一双特殊的眼睛
“整个反贪局,没人不佩服老金的那双眼睛,他总是能从看似正常的账面上看出问题。”同事陈子寿这样形容金启和那双特殊的眼睛。
2004年,区检察院反贪局接到一件贪污贿赂案件,证据表明,桐屿街道干部郑某有嫌疑。反贪局开始调查后,郑某拿着1万元赃款来自首,同事们认为可以结案了,金启和却一直在沉思,他根据自己的观察思考,觉得郑某不是那种能主动交代罪行的人。第二天,金启和带人到桐屿街道继续调查走访,掌握证据后,立刻对郑某提审,在审讯中突破了郑某的心理防线,终于挖出其他涉案人员。
他还有个神奇的本领——读账本。查办涉嫌挪用公款的村干部吴某时,需要从时间跨度6年、摞起来有两人高的账本的海量信息中查找证据,金启和戴起老花镜,花了20多天看完账本,找出了问题。为印证事实,他还和同事14趟去银行调出一张张原始单据。最终查明,吴某13次挪用公款达145万元,在法院审理中被全部认定。吴某被判刑后,也没有提起上诉。
金启和办公室的柜子里常常放着几大摞账本,不知道的人甚至常常以为自己错进了会计室。但熟悉他的人都说:“谁犯了事也逃不过老金的火眼金睛,他能从别人看不出问题的地方揪出犯罪分子的马脚。”
去世时留着一身债务
金启和的家,在路桥区城乡接合部下包村。一幢陈旧的楼房跟周围的农民房没有两样,屋内设施简陋,客厅空空荡荡,除几张塑料凳和竹椅外,没什么值钱的家具。这是十年前为给儿子结婚花10万元建的,其中一半还是借的。直到金启和去世,他仍然欠有3万元建房借款。
儿子、儿媳跟金启和老两口一起生活。儿子有时做点小生意,但亏多赚少。妻子陈珠凤说,一家人主要靠金启和的工资过日子。建房欠下的债还没清掉,陈珠凤又得了子宫癌,治疗花了3万多元,一家人的生活更拮据了。
为了早日还债,陈珠凤在家手工制作节日灯,多时一个月能赚三四百元,可捋灯绳这道活很伤手。于是,金启和下班一回家就脱下制服,开始帮妻子捋灯绳。有时办案到深夜才回家,他就让妻子先睡,自己接着干。10多年下来,金启和的拇指和食指间结下一层厚厚的老茧,一到冬天就会裂开渗出血来。
陈珠凤说,结婚这么多年,老金只给自己买过一件蓝色的T恤;而老金自己喜欢穿一件蓝白条夹克衫,穿一个星期,周末洗一洗,下个星期再穿。这件衣服穿了许多年,也早已褪色了。儿媳妇看不过去,想给他买件衣服,也被他回绝。
金启和的儿子金斌初中毕业后就辍学了。金斌说:“凭着父亲的关系,求人安排个工作也不是难事,但他直到去世也没开这个口。”
但金启和却生活得很坦然:“不该拿的钱不拿,这样活得踏实!”有一次,亲家的广告公司出了问题,想让金启和关照一下,但他的“照顾”要求被金启和断然拒绝。亲家说:“他是一个确定原则就不会动摇的人。从此,我再没找他办过事。”
其实金启和也并不是一个刻板僵化的人,他性格开朗,平时喜欢和大家说笑,但只要涉及办案,不论是谁说情,都会碰一鼻子灰。用陈晓风的话说:“老金这个人硬了一辈子!”(记者李亚彪、隋笑飞、方列)
来源:新华社